春花呢、卫生裤，50年代的冬装爆款

　　服装里看历史，湖南人的戏份不能不提。湖南人爱追时髦，上海的、英国的时髦都追。

　　我们翻阅了从1916年到1947年的湖南《大公报》，让人惊讶的是，当年服装广告扎堆。在比优衣库更有故事的服装集散地长沙八角亭，每年11月开始，也有服装店卖力推销冬装的“双十一”。为了推销衣服，店家们动了蛮多脑筋，买布匹送画，买衣服送彩票，营销手段花样繁多，让人脑洞大开。为了能让消费者买账，他们纷纷跟风流行时尚，推出爆款服装。这些爆款时装，让人看到外国时尚对内陆省份的蚕食，还可看到这时候衣服渐渐回归它的功能性，不再承载那么多的道德意义。

　　有一种秋裤叫“卫生裤”

　　卫生衣、卫生裤，两个可以闹出代沟的名词，是不少70后的童年记忆。

　　在民国，卫生衣裤可是相当时髦。1931年，长沙药王街伟纶针织公司在湖南《大公报》上打出大减价广告，纯毛卫生衣裤批发零售，廉价出售。

　　民国时期，讲究的城里人喜欢在冬天穿一种叫卫生衣的衣服，开始听到这个名词，也许你理解的卫生也只到干净这层意思，其实，所谓卫生衣就是带有细毛、乳白色的、保暖性强的冬季内衣，到了今天，它可能有另外一个红遍大江南北的名字：秋裤。

　　卫生衣通常穿在内衣衫裤之外、外衣之内，既能保暖还能兼顾美观。它把泡沫般的棉花压缩，外面是光滑的布，里面绒子紧贴在布上好似绵羊皮，轻便又暖和，打球、跑步都灵活得很。它还有个名字叫“绒衣”。

　　那时候一入冬，农村的人都穿着臃肿的棉衣棉裤，活像航天员。而时髦的城里人已经开始穿上卫生衣，一件卫生衣加个衬衣，外套还敞开着，几乎成为一道风景。外行人会问：穿这么少难道他不冷吗?内行人则会说，那衣服简直就是火龙胆，别看是单层，你三层五层也不如人家暖和。

　　上海的景纶衫袜厂是全国第一家生产棉毛衫和汗衫的针织内衣的厂子，卫生衣裤随着上海针织业的发展逐渐成为上海男女的时髦内穿衣裤品种，之后这股风潮便在全国上下波及开来。随后，哈尔滨的卫生衣裤厂家也逐渐发展，1932年卫生衣厂家数量达到16个，月产量为167打。长沙八角亭那些百货公司里被市民哄抢的卫生衣裤，大多也是从上海和哈尔滨两个城市远道而来。

　　潮词：西北皮货、骆驼绒、春花呢

　　民国长沙人穿着讲究，商家也变着法子讨好消费者。1931年，位于走马楼的华楚衣庄，主打“西北皮货”，为了让人相信是真货，还特意强调“诚实特别放盘”。西北皮货，从清朝前期就从北边销售到了南方，是闻名全国的爆款冬装。到民国时候，湖南人仍为拥有一件西北皮货而傲娇。

　　从西北皮货到骆驼绒，湖南人的冬装潮流也是每隔几年必换一波。华楚衣庄在广告中写到驼絮保暖胜过丝棉鸭绒，可见1930年代，丝棉鸭绒已经不大时兴了。

　　呢子大衣花样最多。“西风起，制寒衣，红星牌，春花呢，做衣料，最相宜，花纹雅，质地细，颜色牢，洗得起……”这是一则登载在民国旧杂志上的“鸿新布厂”的广告。春花呢、雪花呢、平厚呢、华达呢，稍微懈怠，可能就out了。

　　木心先生曾回忆：“那时独尊英纺，而且必要纯羊毛，稍有混杂，身价大跌。夏令品类派力斯、凡立丁、雪克斯丁、白哔叽等，冬令品类巧克力丁、板丝呢、唐令哥、厚花呢等，春秋品类海力斯、法兰绒、轧别丁、舍维、霍姆斯本、薄花呢等。所谓‘英国花呢’，厚薄两型纷繁得热昏。”当时有钱人穿的面料已是相当考究了。

　　布料选好了，那做成什么款式呢?当时的时尚界有这么一句话：“人人都学上海样，学来学去难学像。等到学了三分像，上海早已翻花样。”

　　1930年代，西式大衣一直受到电影女明星的喜爱，西式大衣不仅可以内搭旗袍，还可以搭配西式套装穿着。大衣的衣身长短与当年流行的旗袍长度有着密切的关系。上世纪30年代中期有一段时间，女明星很流行穿格纹图案的大衣，女明星穿着的西式大衣款式多样，设计别致，敢于突破传统式样。

　　除了呢子大衣，受追捧的还有毛皮外套，但其价格昂贵，消费群体主要是明星和名媛。毛皮大衣通常较长，达小腿中部至脚踝位置，款式比较多。袖子有类似于灯笼袖的袖型，也有宽肥的桶状袖，领子有立领和翻领的区别，但细节设计也有所不同。潮流和过时，其实也就在这些细节之中了。

　　英国蜜蜂牌毛线长沙打假

　　哪里有爆款哪里就有山寨。

　　外国货打假已到长沙。1931年12月15日《大公报》刊载了一则广告：蜜蜂老牌毛绒线，系英国名厂制造，质软轻缓经久耐用，久已驰誉全球。近因仿冒日多，购者不察，每受蒙混。故自本年六月起，本厂所装出新货，每绞内之小商标改用蓝地白纹，并轧硬印，以便辨识。落款为伦敦上海博德运绒线厂谨启。

　　英国的毛线厂到长沙打假，可见长沙已经有假货出没。英国货蜜蜂牌毛线价格不菲，冬季的毛织品，是有钱人方能享用的东西。在打毛衣盛行的年代，能用上一款好毛线，也是可以向女伴们炫耀的事情。

　　30年代前期，毛线衣主要是知识分子和女学生穿着的服装，很少看到电影女明星穿着毛线衣的照片。30年代后期，电影女明星开始穿着各种式样的毛线衣。毛线衣的种类和式样变得丰富多样，款式有开衫和套头衫之分。女明星选择的毛线衣有作为外套搭配在旗袍外，有穿在大衣内保暖的。毛线衣的织法和颜色图案也各有不同，搭配不同的服装，体现不同的着装效果。

　　1931年，宋裴卿与其弟等人合伙在天津注册“东亚毛呢纺织股份有限公司”，生产“抵羊”牌毛线，(“抵羊”商标含有“抵制洋货”之意)。“抵羊”牌毛线在价格上与英货“蜜蜂”牌毛线展开激烈竞争。1934年，由批发价每磅2.8元，降至2.4元，占据了市场优势。“抵羊”牌毛线逐渐成为妇孺皆知、有口皆碑的名牌产品。

　　言必称国货，是1930年代国内服装商家的典型特征，但是否首鼠两端，夹带了私货难以说清。服装虽不再有那么多的道德含义，但仍是认知现实的一个符号。